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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49章 再吻定情 ...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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沛縣馳往晟京的驛道,  是一條一路北上的路。

身後那個溫和的冬天就像林煜這麽多年的包容和保護,一點點地與戚景思割裂;他每前進一步,  前方都是更凜冽的北風,像是和著刀尖,劃過他的臉。

只是已經不再踟躕回望,他一路馳進了晟京那道熟悉的城門。

他曾經孤身一人,乘著軟頂緞面的精致馬車跨進這道門,卻總覺得自己早晚會離開;後來他終於和林煜擠在一架小小的破舊馬車裏離開,  過的還是這道門,那時他再沒想過自己還會回來。

如今他單人匹馬躍進的還是同一道城門,人困馬乏,他已經幾乎無法思考,  心裏只有一個目的地,  一路上都沒有停下。

一直到了言府正門口的大街對面,  胯//下的馬匹似乎因為這一路與他的朝夕相處,已經互通心意,  他在一片震驚的絕望中甚至來不及勒緊馬韁,  馬兒就自己顛著蹄子停了下來。

不知是因為連路的疲憊還是因為眼前的震悚,  戚景思翻身下馬的動作已經不那麽利落;而那匹極通人性的小黑馬,  也繞在他身邊焦急地踱著步。

他遠遠地看著,  言府的大門前張燈結彩,掛滿紅綢,  一群婢女小廝正在前後忙活。

那正紅燙金的“囍”字是那樣刺眼,襯著他滿身疲憊的塵土與落寞的孤獨。

“你若是做了你爹那樣昧良心的事兒,就不是我林煜養大的孩子。”

林煜的聲音明明那麽虛弱,卻字字鏗鏘。

他知道從這一刻起,他不會,  也不能再打擾言斐的生活了。

雖然不知道那姑娘過門了沒有,不過在這一刻,都沒有了意義。

他是拒絕過言斐的,所以即便言斐做出這樣的決定,也無可厚非;只是,即便有些事瞧來並沒有錯,他也不覺得自己必須說服自己接受。

就像眼前他並不想接受,原來他和言斐之間是如此脆弱不堪,還要怎麽面對那個註定崎嶇的未來。

他靜靜地轉身,牽起身旁的瘦馬,避開人潮洶湧的主街,轉進一旁逼仄的小巷。

從這一刻,他起孑然一身。

其實並不知道自己要去哪裏,該做什麽,只是這在一刻,他好像覺得,只要不把自己放進這一派熱鬧升平裏,他也許就能顯得不那麽寂寞了。

嘈雜的人聲慢慢遠離,耳邊只剩下蹄蹄踏踏的馬蹄聲,北風打著旋,卷起地上已經化成冰碴的積雪。

“戚景思!”

身後傳來一聲呼喊。

戚景思覺得自己好冷,冷到幾乎出現幻覺。

那個聲音竟荒唐的帶著幾分狂喜的聲嘶力竭,可他還是從第一個音就認出了聲音的主人,但他覺得自己一定是聽錯了。

他牽緊馬韁緩緩駐步,卻最終沒有回頭。

“到底同窗一場,去年錯過了言大人及地之喜——”他的聲音幾乎沒有任何情緒,卻顫抖的厲害,好像僅僅是因為太冷了,“今日言大人小登科,戚景思在這裏,便算是賀過了。”

和以前一樣,在看到戚景思背影的一剎那,言斐的眸中就晶瑩閃爍,撥開裏面經年的霧霭,有欣喜也有感動。

他盯著戚景思顫抖的雙肩,幾乎沒有一瞬遲疑,他大步奔向戚景思,從背後緊緊將人抱住。

戚景思低頭看著言斐環過自己腰身的手。

他覺得自己會在下一刻就會回身,竭力將人攬進懷裏,交換這個寒冷冬日,或者有可能是他餘生裏最後的溫存。

但他最終出口的只有一句比晟京城這個嚴酷寒冬更冷的話——

“言斐,大道兩寬,相離各歡。”

因為他知道,從他看到那一對貼在言府門前的大紅“囍”字那一刻開始,一切就都結束了。

如果他還會做什麽,無論林煜會不會原諒他,他都不能原諒自己。

他用力掰開言斐的手。

“戚景思……你到底要什麽時候……”言斐被強行掰開的手不依不饒地重新攬住戚景思的腰,他的淚灑在戚景思的背心,“才肯承認你也喜歡我!”

“我為什麽……要承認根本不存在的事情……”

戚景思幾乎咬碎了後槽牙,才能逼自己說出這樣違心的話;因為言斐的熱淚濕透了他的衣裳,已經幾乎是這個無情冬日裏,他最後的暖意。

“是嗎?”言斐松開戚景思,“你敢看著我再說一遍嗎?”

戚景思一動不動。

言斐悄無聲息地繞到戚景思跟前,“你知道我走前小叔叔給過我一封信嗎?”

那時他還在汀縣,就曾收到林煜的書信,信中直言京中奪嫡叛亂將起,林煜勸他,如無必要,可以不要回京;如有需要,可以隨時到沛縣尋他。

“八鬥才子林光霽,當世臥龍,未出茅廬,便知天下三分……”他擡頭望向戚景思,目光灼灼,“小叔叔會告訴我的事情,難道不會告訴你嗎?”

“他當初根本就是為了這個才親自入京將你接回沛縣!”他激動道:“如果不是擔心我,你現在為什麽要回來!”

他倔強地抹掉頰邊的淚,“難道是為了戚同甫嗎?”

“小叔叔,死了。”戚景思緩緩擡眼,眼角一滴淚悄無聲息地落下,“言斐,我什麽都沒有了。”

言斐看著眼前的少年,這是他真的用心愛著的人,此刻卻那麽陌生。

從前的戚景思天不怕地不怕,除了那一次偶爾的怕黑,他一直有太厚的盔甲,他豎起渾身的毛刺保護他心裏最重要的人,和他自己。

如今丟盔棄甲的戚景思,脆弱得教人心疼。

言斐覺得戚景思的眼淚每一滴都落在他的胸口,讓他整個人都變得潮濕,溢滿霧氣。

“不、不會的……”他慌亂地擡手想為戚景思拭淚,認真道:“你還有我的。”

戚景思沒有說話,只捏住了想要為自己拭淚那只手的腕子;他眼神冰冷,看向遠處言府大門前的“囍”字和紅綢。

“能讓言老爺相中的,一定是好人家的姑娘,回去好好過日子罷。”

“根本沒有什麽姑娘!也沒有什麽小登科之喜!”言斐高高地仰起臉,“景思……”

“不管到什麽時候,你只要回頭,我都還在原地,永遠都等著你。”

戚景思驚異地看著言斐白皙的臉上赫然留下一個清晰的巴掌印。

“……你的臉?”

“我拒了親事。”言斐自嘲地笑笑,“沒事兒,這也是我爹第一次打我,他大概是沒什麽經驗,才會下手沒個輕重。”

“那他們……”戚景思顫抖地指著遠處言府大門前眼下還在忙進忙出的小斯和婢女。

“當然是把那些‘囍’字紅綢都拆下來啊——”言斐破涕為笑,“還嫌不夠丟人嗎?”

戚景思終於擡手,直到這時才發現自己的雙手抖得厲害,他心疼地撫過言斐頰邊的紅痕,“疼不疼?”

“疼。”言斐剛剛才掛上些笑意的臉頰重新被淚水鋪滿,“景思哥哥,我好疼的,你抱抱我……”

戚景思終於被這個稱呼,和眼前笑中含淚,淚中帶笑的人逗笑了。

他那只停在言斐頰邊的手向後一攬,將人帶進自己的懷裏,緊緊地抱住。

“但我不怕痛……”言斐的臉頰發燙,身體劇烈地顫抖,“景思,我只怕自己,會永遠都等不到……”

等不到你回頭看我的那一天。

但後面的話已經不能,或許也不需要他再說出口了。

戚景思捧起他的臉,情不自禁地低頭吻了下去。

方才打著旋卷起冰碴的北風仍然盤旋在兩人的腳邊,那匹馬兒還踏著它的小碎步,偶爾打個響鼻。

戚景思在這個吻中拉起自己的鬥篷,把言斐也罩了進去——

兩個人的冬天,才會不那麽冷。

在雙唇分開的一剎那,言斐仍然覺得自己好像在窒息中頭暈目眩,雖然被戚景思一手摟住後腰,但他幾乎還是要靠緊緊拽著對方的前襟才不至跌倒。

羞赧的垂下頭,他看見戚景思另一只手指了指言府的方向,“還回去嗎?”

他搖了搖頭,揚起臉望著戚景思問道:“你現在住在哪裏?”

“……我?”

戚景思看著言斐那張溫柔如水的俊俏小臉漲得通紅,眼神也不知道該擺在哪裏,像極了當初在醫愚軒門前對言毅撒謊時,目光無措的言斐。

“我在城外落腳。”

“拒婚時,我同我爹說,我心慕一男子,就沒有必要耽誤人家姑娘。”言斐盯著戚景思無措地樣子,溫柔地笑,“剛才我說完轉身要走,他很生氣,說沒有我這個兒子。”

“景思哥哥。”他討好地勾了勾戚景思的手指,“言斐無家可歸了,你要收留我麽?”

作者有話要說:  同那什麽生活,要開始了,撕渣爹也要提上日程了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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